厦门婴儿安全岛在“关停”浪潮中前行

不到两个月接收弃婴262名，不堪重负的广州“婴儿安全岛”3月16日宣布暂停试点；已是负重运行的南京弃婴岛甚至也在考虑效仿广州的做法；浙江杭州、温州、衢州三地“婴儿安全岛”试点仍在有序推进，但不规定明确的“开岛”时间表；江西“婴儿安全岛”表示待时机成熟后再启用……一个标志社会进步的设施一时间成了饱受争议的“敏感话题”，全国各地的社会福利院都表示不便多说。

自河北石家庄2011年建成了首个“婴儿安全岛”至今，全国共有10个省、市、自治区开放了25个“婴儿安全岛”。同处经济发达地区，2014年元旦启用的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，在广州暂停试点后，引发高度关注。

截至3月31日17时，厦门的弃婴岛已接收120余名弃婴，几乎每天都有弃婴，陆续多天出现了每天五六个弃婴的纪录。更为现实的是，突然增加的弃婴，已使得福利院的床位、人手有些应对不来。

尽管厦门市民政局表示暂时还没有关停“婴儿安全岛”的计划，但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的命运如何，还是一个未知数。

现状：弃婴骤增导致救助资源紧张

从广州“婴儿安全岛”暂停使用开始，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就陷入了尴尬的局面。

目前，厦门弃婴岛已经接收到120多名弃婴。“平均一天有一个弃婴，有一些弃婴是外地人送过来的。”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在广州暂停使用婴儿安全岛之后，压力瞬间就分流到了厦门，接收的弃婴数量已经远超过去年全年接收的数量。在现有规模的情况下，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压力，“只要婴儿安全岛继续运营，这一个数字还会继续上升”。

让这位工作人员惊讶的，还不是这个数字，而是弃婴家长态度上的微妙变化。他发现，在婴儿岛建立前后，为避开人，家人都会后半夜偷偷摸摸地来，尤其偏爱选择凌晨3点到5点人最犯困的时段，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门口就跑，但现在抱孩子来的，选择在上半夜甚至白天的也不少，有些家长都是“大大方方”地来，“很公开了”。一开始，值班人员还会劝说家长别抛弃孩子，“孩子放在福利院不如在家的好”。但慢慢地，他们也习惯了，抛弃孩子的家长大多有不得已的苦衷，“送来的婴儿99.9%是重症患者，家庭无力承担医疗费用”。该值班人员说。

就在广州“婴儿安全岛”暂停使用的第二天，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一下子出现了6名弃婴，创下了厦门婴儿安全岛投用以来的最高纪录。据厦门市民政局一位工作人员透露，一天出现五六个弃婴的情况近段时间频频出现。在此前，厦门儿童福利院的弃婴有280多名，但广州暂停事件之后，如今厦门儿童福利院里的弃婴已经超过300名。

据介绍，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的儿童福利院总共有800张床位，负责接收弃婴的护工仅60多名。上述工作人员透露，就儿童福利院现有的床位及人手，将无法满足不断增加的弃婴的需求，“我们已经开始启用新的养老床位了，再这么下去，即便政府再多盖一栋这样的楼，也不够接收弃婴”。

回应：厦门婴儿安全岛暂不关停

0:02、1:55、3:01、3:05、5:30、22:35……这是21日下午5点半左右，记者在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旁的保安值班室一个本子上看到的数字，旁边的备注是“3月21日”。

“这是统计数量，你看一天来了6个婴儿，我都有些想不通了。”保安室的值班人员刚说了这话，就被路过的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一名女性工作人员下令“不许乱说话了”。

弃婴集中出现的情况，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主任王全弟在弃婴岛设立初期就已经预见到了。

但2个多月来弃婴的增加速度，可能也是他始料未及的。“婴儿安全岛”旁值班室另一名保安告诉记者，他从近一个月的观察中发现，大部分的弃婴父母并非一开始就忍心抛弃孩子的。“不少人对弃婴岛还不够了解，觉得这里能治病，希望孩子能在这里得到一次生命的机会。”他说，有对长汀的夫妻就是以为孩子放在福利院可以得到救治，但过了几天就后悔了，又想要抱回孩子。这位保安认为，那种真正丧失人性、只想甩掉沉重包袱的父母应该很少，厦门弃婴岛的弃婴突然增加，主要还是跟厦门的医疗条件比较好有关。

面对婴儿骤增的情况，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有关人士表示，婴儿安全岛是否关闭不是儿童福利院能够决定的，他们只能尽自己所能运营好“婴儿安全岛”。

对此，厦门市民政局相关工作人员多次表示，目前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的运行情况良好，暂时没有关闭安全岛的计划。厦门市民政局某负责人对记者透露了他的顾虑，在周边地区“婴儿安全岛”还没普及的情况下，外地的弃婴会涌入厦门。

虽然现在厦门市民政部门并没有表明态度，但记者了解到，事件发生后，3月19日，厦门市民政局相关负责人曾前往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开会，探讨厦门“婴儿安全岛”可能面临的问题，积极研究应对措施。

目前，厦门市社会福利中心正对外公开招聘80名护理人员，据相关工作人员透露，这次的招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，是为接下来可能激增的弃婴做准备。不过，此次招聘的80名护理人员只能分配一小部分到儿童福利院，不少人员将分配到厦门市第二社会福利中心等机构。

探索：弃婴岛如何走出尴尬？

目前，厦门的“婴儿安全岛”广为人知，本地、外地的弃婴不断涌入厦门将造成厦门儿童福利院床位紧张。此外，由于所有的弃婴年纪都很小，出于安全考虑，按照相关规定，在厦门儿童福利院一般只能安排在三楼或四楼居住，无疑又加剧了床位紧张的状况。

厦门市儿童福利中心一位工作人员称，儿童福利院的人手本就偏紧，现在几乎已经应对不来。不过他也表示，现在护理人员的招聘很难，合同工待遇普遍不高，而且弃婴一般都患有疾病或是残疾，照顾难度很大。

厦门民政系统的一位工作人员坦言，面对这种情况，政府就应该加大财政投入，增加婴儿床位。就此，厦门民政系统的一名官员表示，周边的城市也都应该普及“婴儿安全岛”，“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，保护婴儿的生命，既然政府要做，就不要暂停”。不过，厦门市民政局社会福利和社会事务处的相关负责人认为，“婴儿安全岛”目前还是处于试点的阶段，既然处于试点，那么就要允许关闭。

“安全岛的设置是一把‘双刃剑’，但却是政府救助保障弃婴生命权的务实之举，是勇气的表现。”厦门大学人口与生态研究所研究生导师郑启五说，他认为，“婴儿安全岛”设立后，社会福利中心收养的弃婴数量会增加，政府必须拿出更多的资金和人力来救治、抚育这些孩子，这也是政府勇于承担起社会责任的体现。

福建聚泰律师事务所律师傅永涛认为，民政部门应该把包括增加收容能力在内的准备工作做充分，不能让饱含人性关怀的好制度因为落实无力而陷入泥潭；对于国家立法者而言，则需要把目光投向现阶段儿童福利体系，特别是大病救助机制的构建上，并要对弃婴行为依法惩处，同时对把婴儿送至弃婴岛的父母设有一定时间的缓冲期，允许弃婴后自责、后悔的人领回自己的孩子，“只有从源头上遏制和减少弃婴行为，各地弃婴岛接收的弃婴才会越来越少，最终才能走出尴尬困局。”（记者 林泽贵 陈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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