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乡地处湖北省武穴市太平山区,有“一尖二尖、伸手摸天”之称,交通不便、经济贫困。从小我就目睹了父老乡亲目不识丁的痛苦:村里找不到一个记工员,无人能担任会计,只能到外地请老师……因此,长大后当一名山村教师,用知识唤醒沉睡的山乡,是我的梦想。高中毕业后,我如愿以偿,在家乡山村小学当上了“孩子王”。
任教36年,我先后3次放弃了招工招干的机会。海拔1000多米的山区教学点,几个年级的十多门课程,都是我一个人“承包”到底。为了解决教学中的“声浪冲突”等难题,我查阅了不少国内外资料,并向有经验的老师请教,逐步摸索出了一整套适合山区学生的“复式教学”法。
为了办好山区寄宿学校,我白天教书,晚上照料学生。每天第一个起床,最后一个睡觉。记得有一天晚上,当我查岗到学生陈大雁床前,听到他说梦话,赶紧用手摸了摸他额头——好烫人!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,我和几位教师踏着崎岖的山路去找医生。等把医生请来,打完针吃完药,天已大亮。学生家长得知此事,感激地对我说:“吴老师,孩子交给您,我们一百个放心!”这一刻,教师那种独有的荣誉感不禁油然而生。
学生可谓学校的生命线,每学期开学第一件事就是动员学生入学。因为学生居住分散,几十年间我跑遍了太平山的山山水水、沟沟岔岔,常常天不亮就起床,连续十多天每晚只睡五六个小时。为了学生的未来,需要不厌其烦、苦口婆心地做动员工作。有个学生叫刘玲,开学后好几天没来上学,我先后3次走完两个多小时路程的山路,做刘玲母亲的工作。我和家长一起回忆山区过去没有文化的痛苦,从社会的飞速发展讲到孩子的前途、家长的责任。“男孩女孩都一样,难道你就忍心女儿跟你一样,吃尽没有文化的苦头吗?如果没有钱,我给你垫上,孩子的前程可不能耽误啊!”最终,家长同意让孩子重返校园,我当即帮刘玲挑米背被,赶回学校。
能终身从事教师这一职业,我感到十分荣耀。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学生考上了中专、大学,方圆100多里的青少年摘下了文盲的帽子、成为国家有用之才时,那种成就感、自豪感、幸福感,一般人难以体会。不过现在,愿意担任山村教师的人却越来越少了。好老师流失得快,好学生转走得多,留下来的师生普遍缺乏信心,山村教育正越来越“贫血”。这种趋势让人不能不感到忧心。
一些人认为,在山村当教师是没出息。一些亲朋好友也劝我,凭你的名声和对教育的贡献,找领导进城是件很容易的事,“怎么半世也没混出个人样来?”在他们眼里,我的人生之路是越走越窄了。但我不这么想,让教育均衡的雨露滋润每一个农村家庭,是每个基层教育工作者应有的职业追求。
奋斗的人生最美丽,追梦的人生最精彩。36个春秋,有过欢乐,有过伤心;有过困惑,也有过彷徨。我愿意继续坚守那份清贫,坚守那方净土,做一个“活得值”的山村教师!(作者为湖北省武穴市余川镇中心学校教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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